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岗巴军魂

1999-08-08 来源:光明日报 本报特约通讯员蔡汉银 解放军报记者徐文良 本报记者蔡侗辰 我有话说

岗巴,藏语意为“雪山脚下的村庄”。

岗巴是“生命禁区”,平均4810米的海拔高度寸草难生。岗巴还属于“地球极地”,缺氧50%以上的险恶气候使生物生存弥艰。

岗巴边防某营官兵在岗巴连续奋斗了38年,创业了38年。一代又一代岗巴军人为什么能够如此顽强地生长在“禁区”,根植在“极地”,创业在冰峰?

我们裹着棉衣,携带氧气走“极地”,闯“禁区”,攀冰峰,沿着高高的西藏岗巴边防线,寻找那条凝聚和支撑岗巴军人在“生命禁区”里爱国奉献的“生命线”。

天天唱好一支歌——“我来保卫祖国,我来保卫家”

从一线指挥岗位退下来的陆正松,拖着伤残的脚,一瘸一拐向我们走来。他的故事是岗巴军人忠诚的颂歌。

1995年7月的一天,四连接到上级通报:一股外军越界进入我方境内,企图蚕食我国领土。副连长陆正松奉命率领巡逻队紧急赶赴现场。在处置情况过程中,巡逻队误入外军设置在我方境内的雷区,陆正松只身进入雷区排雷。不幸踏响了一枚诡计雷……在医院疗伤的日子里,陆正松最喜欢唱那首被岗巴军人修改过歌词的歌:“……我来保卫祖国,我来保卫家。”

3个月后,陆正松拄着拐杖又站立在脚被炸伤的山口。他的子弹带上多了一条红线“写”的誓言:“有我岗巴军人在,×军休想越宗山。”

这年,上级为保护陆正松的身体健康,安排他回内地工作。这位血流岗巴从不言苦的硬汉流泪了:“宗山知道我。我在岗巴才8年,还没有呆够啊!只要能让我留在岗巴,无论干什么工作,提职不提职,我都愿意。”

陆正松心中的宗山,既是西藏岗巴的象征,也是祖国主权的警示牌,还是岗巴边防某营对官兵进行爱国奉献教育,灌输主权意识重于一切的基地。

宗山古城堡屹立岗巴已经一个多世纪。“宗山固,西藏定,社祀安;宗山坍,雪域溃,华厦惊。”自清朝驻藏军队统领福康安始,宗山在历代守疆戍边将士眼中,就是一柄“岗巴固否,主权牢否”之剑。在岗巴军人看来,宗山古城堡的故事,既悲更壮。

百年历史弹指间。如今,岗巴军人从38年前进驻岗巴之日起,就年复一年地组织官兵“看宗山,望岗巴,知史实,明责任”。向代代岗巴军人灌输“不能把祖国的领土守小了,不能把国家的主权守丢了,不能把岗巴的海拔守低了”的军人守土有责的思想。

去年4月,四连在边境巡逻途中发现外国军队在我方境内修筑了一个暗堡。在巡逻队接近暗堡时,外军还作出瞄准射击姿势。当时,全连已经在风雪中长途跋涉了一整天,可一看到外国军队公然蚕食我领土,向我国家主权挑战,官兵们一下子来了精神。愤怒地拆除了这个暗堡,将入侵外军赶出国境。

夜夜谈好一次心——“什么也别说,祖国知道我……”

我们在岗巴见到两座坟茔。一座在冰山上,一座在宗山下。

那年7月,一场突降的暴风雪将正在边境巡逻的7名官兵吞食。暴风雪诱发大雪崩,除两名战士侥幸生还外,5名官兵伴随曲登尼玛化作了不化的冰山。

正如查果拉哨所班长吕永喜参加天安门国旗升旗仪式后所说:“太阳在升,太阳知道岗巴军人;国旗在升,国旗知道岗巴军人!”

“什么也别说,祖国知道我……”岗巴军人用这首他们最喜爱的歌,告慰逝者,激励来人。用现任营长张正庸、教导员曹型明的话来说:“岗巴军人的奉献观有两个基点,一是希望理解,二是重视自励。雪山上,星光下,羊粪炉旁,战友相对,敞开冰峰般的心襟,话国事,谈家事,在心心相印的谈话间,融化心头冰,解开眼前难。”

在岗巴某营,这样的谈心活动几乎天天有、夜夜见。

连长吴启义收到家信的那天晚上流泪了。他结婚6年多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家,妻子和孩子蛰居一间冬透风、夏漏雨的小木房内。儿子长到5岁了,还没有见过爸爸。妻子在信中说:“那天,我发高烧起不了床,是儿子把我摇醒的,要我看看他趴在地上画的那一条长长的铁路。我们儿子说:‘我要把铁路画到西藏,让爸爸坐火车回来,我要看爸爸’……”

年年开好一次会——“献身祖国最光荣”

坐在人民大会堂党的第十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会场里,岗巴某营副营长肖佑恩感到“眼睛使不上劲了”。他从战士当到副营长,从未离开过岗巴边防,因12年战斗在高寒缺氧地区,他的脑神经功能逐年退化,双眼多次出现间断性失明。好几次记者把采访话筒递到他嘴边。肖佑恩还是看不准“是方的,还是圆的”,只能用“幸福、激动、光荣”来表达岗巴边防军人的心声。

这光荣,属于肖佑恩,更属于每一个岗巴军人。每年老兵退伍的那天,是岗巴军人最显荣光的日子。这,既是一年一度的老兵送别会,也是一年一次的“爱国奉献事迹报告会”。伴着《送战友》的深情乐曲,一双双粗黑的手紧紧握在一起,一张张烙着太阳斑的脸上挂满泪珠。

“你曾是岗巴某营士兵”,是岗巴授予每个退伍老兵的光荣“称号”。“雪山红旗永放光彩”,是每个退伍老兵留给岗巴营的光荣“纪念”。我们通过录像机的记录,“列席”了岗巴某营这一年一度的盛会——

上海籍战士高如柱走上前台:“在岗巴当兵3年,我将受益一生。这段人生经历,是多少金钱也买不到的。”高如柱入伍前在上海虹桥机场工作,每月工资3000多元。当兵3年,他连续3年上查果拉守哨卡,连队荣誉室保存着他写的3封血书。

当了4年兵的老战士李贵玉走上前台:“我感谢岗巴给了我在祖国最高哨位上超期服役一年的殊荣。”李贵玉本来上年度就应该离开岗巴,家里也为他安排好了工作,可在他再三请求下,党支部成全了他的心愿。那一次,他带病参加巡逻,因天气寒冷,不小心一脚踏空滚下山卡在石缝里。当战友们把他救出来时,他的双腿渗出的鲜血与裤子冻粘在一起,脸上的汗珠已结成了冰珠。连长命令把他抬下山,李贵玉哭了:“我今年就要退伍了,这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巡逻,让我再看一看岗巴边防线吧!”

一连战士彭洪奎静静地躺在洁白的雪莲花丛中,他等不及战友为他退伍送行,就随那场暴风雪先走了。3年前的初春,彭洪奎从内地探亲归队,当赶到距连队还有近百公里的帕里镇时,被暴风雪挡住了去路。本来,他可以等风停雪止后再回连队,可为了按时归队,他决定徒步翻雪山赶回连队。谁也没有想到,这位平时身体素质好,军事素质过硬的铁汉子在风雪中穿行两天后,竟倒在归队的路上。当战友们在距连队10公里的路旁找到他时,他已成了一座冰雕,头和手朝着连队的方向,身上装着一份未写完的入党申请书。申请书早已被雪水浸透,但字迹依稀可辨:“我愿为党的事业,为边防的巩固和人民的幸福奉献自己的一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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